崔中华专栏暮春,你种下了一株地黄_地黄泡酒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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暮春，你种下了一株地黄

时间过得真快，一转眼功夫就到了暮春时节，微风的黄昏，你在生活的那个大院子里散步，院子里的月季花开得正热烈，玫红、橘黄、纯白，石楠红绿相间的叶子衬托着月季花多彩的缤纷，不远的夏天在石榴花和蔷薇花瓣上静悄悄地等待，让人在春风沉醉之后感觉另外一个季节的热烈和多情。

院子的墙角杂草丛生，蒲公英白色的圆球风一吹就散了，种子乘着白色的小伞降落在你看不见的地方，荠荠菜白色的细碎花瓣星星点点，迷失在二月兰暗淡的紫色里。

你没有迷失，你在杂草丛生的墙角有了新的发现，那是几株长满灰色绒毛的小草，绿绿的茎叶，紫红白的花朵，因为灰色绒毛的覆盖，整株小草低调而内敛，这是记忆中久违的地黄，挟裹着故乡风的气息、雨的气息、泥土的气息、洋槐花的气息，你蹲下身来，蹲在那几株地黄前，凝望的目光穿越了几十年的风风雨雨。

那是故乡的春天，故乡的田间地头，沟沟坎坎，房前屋后，马齿苋、荠荠菜、车前子、灰灰菜、苦苦菜、扫帚菜、面条菜、猪毛菜星罗棋布，在众多野菜的簇拥中，还会看见地黄低调的影子。

对地黄的熟知源于你的一位堂兄，他是一位儒雅的乡间医生，擅长中医，也略懂西医，药铺就开在他家里。小时候最喜欢在他家玩，在那些盛满草药的一个个抽屉里，散发着好闻而新奇的味道，那不是田野里玉米、大豆、小麦和棉花的味道，也不是地瓜甜甜的味道，各种草药混合在一起的奇异香味超越了你儿时的认知。

堂哥家的几个孩子和你年龄相仿，论辈分你是长辈，但在一起玩耍的时候就把辈分丢弃了，你们在那个老旧的柜台前跑来跑去，堂兄在那个柜台上给前来看病的人包中药，柜台上有一叠堂兄给病人开的药方，堂兄包药的手白净而柔软，还有他的面孔，还有他一身干净的衣服和脖子上的围巾，这样的相貌和打扮在故乡的粗粝里显得是那样格格不入。

没有病人的时候堂兄会和你们说一会话，教你们认识一些草药，那段时间你第一次吃上了甘草片，堂兄白净的手掌里躺着几小片甘草片，你们一人捏一小片放进嘴里慢慢咀嚼，甜甜的味道一点点在口腔里弥漫。也是那段时间你知道了地黄这种草药，在堂兄家院子的墙角，那些开着紫红白花朵的小草就是地黄。

堂兄给你们介绍了许多草药的名字，但给你留下印象最深的还是地黄，你记住了“生地”和“熟地”这两个词语。许多年后你翻一些医书，知道了地黄为玄参科植物，地黄作为药用历史悠久。将地黄晒干入药称为生地黄，简称生地，它性凉、味甘，入心、肝、肾经，既能凉血止血，又能滋阴清热、止渴生津。可治血热所致的衄血、吐血、崩漏、产后血晕，以及小儿热病、烦渴头痛、壮热不止等病症。将生地以砂仁、酒、陈皮为辅料，反复蒸晒至颜色变黑，质地柔软即为熟地，生地与熟地药理作用是不同的。《神农本草经》言其“主折跌绝筋，伤中，逐血痹，填骨髓，长肌肉，作汤除寒热积聚，除痹”。《本经逢源》言其“有润燥之功，而无滋腻之患也”。

认识地黄的那段日子是安安静静的日子，那时候还不懂得忧伤，那时候还没有鲁迅笔下迅哥和闰土之间的隔膜，那时候村庄西头的沙地上都种着西瓜和甜瓜，你和小伙伴们在月光下匍匐在瓜地里，月亮很亮，月亮也没有忧伤。

你站起身来，在许多年后你从几株地黄前站起身来，站在暮春的时光里，你用一把小镐头小心翼翼在墙角挖出一株地黄，把它种在花盆里。你把花盆放置在几棵树下，那都是你几年前手植的树，有香椿树、枣树和无花果树，几棵树都已经枝干粗壮，叶子遮盖了天空。

你给那盆地黄浇上清水，地黄柔嫩的茎杆挺直起来了，还有茎杆上摇来摇去的花朵。黄昏时分你不在院子里散步的时候，有时会站在阳台上，看香椿树和无花果树茂密的叶子中间，几只小鸟舞蹈的影子。因为距离，你只能依稀看见树下那盆地黄模糊的模样，但你知道它在生长，它生长的表情里溢满故土无边的回忆，那淡淡的乡愁，宛如地黄灰色的绒毛，遮盖和诉说，在暮春的时光里。

作者简介：

崔中华，山东省东明县人，现供职于菏泽市教育局。有文字散见报刊，有散文集《教过书的人》《如果大雪封门》《一抬头满天星辉》出版。有作品入选《师心有痕》《师者行吟》《师意盎然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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