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离原上草萋萋满乡愁

那时候天空总是很蓝,日子总是过得太慢

我一直认为,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乡村长大,真的很幸运。正如一首歌中唱到的“那时候天空总是很蓝,日子总是过得太慢。”孩子们在嬉戏打闹中快乐地成长。古老的村落、朴实的民风、美丽的大自然犹如一朵朵浪花,荡漾在记忆的长河里,就连那一岁一枯荣的野草,也会在不经意间泛起粼粼波光。

清明节刚过,姥姥就念叨着:“三月三,苣荬菜钻天。”这时小伙伴们就提着柳条篮子,拿着小锄刀,蹦蹦跳跳地走向初春的田野。冰冻了整个冬天的土壤,在阳光的温暖下,酥软得像发好的面团一样,踏上去松松的、软软的,到处氤氲着新鲜泥土的气息。脚步声偶尔惊起几只土黄色的昆虫,还没看清它们的面目,便倏忽钻进土里,不见了踪迹。

倒是那早春里的小草,接二连三地钻出了土层,东一棵、西一棵,一丛丛、一簇簇,在春风里摇曳,好像一双双绿色的眼睛眨呀眨。地丁花仿佛要赶一场春天的花汛,已绽放出蓝色的花朵,花形虽小,却浓浓的艳艳的,犹如一颗颗蓝宝石镶嵌在大地上。还有那伞状花序的小白花,一朵朵、一棵棵、一簇簇地聚拢着,犹如冬日里飘落的雪花,我们叫它“打盆打碗。”尽管开得洁白高雅,煞是美丽,孩子们却不敢碰它,大人们说,摘了这种花,会打碎家里的盆盆碗碗。

孩子们的心思都在苣荬菜上,它长着柳叶似的叶子,暗红色的茎,雪白的根。口感脆嫩,略带苦味。春天正是青黄不接的季节,吃了一冬天的萝卜、白菜,人们渴望绿色蔬菜补充维生素,苣荬菜好像很善解人意,还没到谷雨,就争先恐后钻出了翠绿的小脑袋。孩子们提着篮子,睁大黑溜溜的眼睛,在垄埂上、水渠边蹦来跳去,仔细寻找着那抹新绿。

“呀!这有一棵,这也有一棵!”“哎!快来呀,这里一大片呢!”惊喜声、召唤声在春天的田野上此起彼伏。孩子们用锄刀挖出苣荬菜,抖落掉上面的泥土,不一会儿就装满了柳条篮子。带回家后洗干净,摊一锅玉米面糊饼,盛一碗自家做的大酱,捏几棵水灵灵的苣荬菜,抹上大酱,夹在两块糊饼中间,咬上一口,脆脆的香香的,玉米面、大酱的清香混合着苣荬菜淡淡的苦味,弥漫在唇齿间,回味悠长……

春天美好而短暂,眨眼就过去了。盛夏的骄阳热烈而明亮,尽情地挥洒着光和热,几场透雨过后,小麦、玉米拼命地拔节长叶,长成绿油油的青纱帐。青草也不甘落后,挨挨挤挤,繁茂旺盛,长满了田间地头、沟渠河畔,给广袤的大地披上了厚厚的绿地毯,带来了勃勃生机。孩子们赶着自家的牛羊,到草地里放牧、玩耍,折跟头、打把式,扒开茂密的草丛,捕捉长腿的蚂蚱、大眼睛的蟋蟀,追逐惊慌逃窜,四处蹦跳的青蛙,若是运气好,还会找到一窝热乎乎的野鹌鹑蛋呢。

孩子们最害怕遇到蛇,不经意间,不知谁突然大叫一声:“蛇!有蛇!”吓得小伙伴们四散惊逃。稍过片刻,胆大的孩子折一截树枝,小心翼翼地凑过去,原来是一场虚惊,草丛里只有一条遗弃的烂麻绳。我们玩儿够了,耍累了,牛羊的肚子也吃得圆滚滚了,安静地卧在草丛里,悠闲地反刍着吃下的青草,好像咀嚼着一段美好的时光。在大人们眼里,这些茂密的青草也是一笔财富呢。人们把青草割回家晾晒,一斤能卖二分钱呢。

记得小时候,缠过足的姥姥虽然小脚,却很能干,经常背着大大的柳条筐,到庄稼地或沟渠里割草,然后再颠着一双小脚,一筐筐颤巍巍地背回家,摊在院子里晾晒。那时的村庄里,无论大街小巷还是房前屋后,到处晾晒着厚厚的青草,人们头戴蘑菇形草帽,冒着毒辣辣的日头,挥动着手里的三股叉,一遍遍翻晒着青草,直到水分晒干了,翻动时发出“沙沙”的声音,才攒到一起剁成垛,等待收购干草的人,村庄里便缭绕起淡淡的干草清香。

乡村有句农谚“立秋三日,百草结籽。”经过一个夏天的生长,青草积累了充足的养分,立秋刚过,便孕育出一粒粒或大或小,形态各异的种子,它们要赶在北风呼啸前,完成生命的交接和延续。农人们开始张罗秋收了,孩子们则跑到河塘等低洼的地方,采集叶子狭长,长着白色被毛的艾草,这时的艾草籽粒成熟,气味浓烈芬芳,采回的艾草挂在屋檐下风干,编成大辫子的形状,来年夏天蚊蝇肆虐时,没有蚊香,买不起蚊帐。

人们就抓一把干艾草,放在屋子里点燃,浓浓的烟雾伴随着艾草的清香,弥漫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,讨厌的蚊蝇被一扫而光,开窗通风后,躺在大土炕上,幽幽的艾草香陪伴人们进入甜甜的梦乡。

秋季是成熟的季节,狭长叶子的草结出了饱满的种子,椭圆叶子的草则挂满了红红绿绿的小浆果,孩子们的水果盛宴开始了!我们就像一群群外出觅食的小鸟,叽叽喳喳地奔向田野,清脆爽口的野瓜蛋子、鲜嫩多汁的野麻果、甜滋滋的芦根草都让我们胃口大开。孩子们最喜欢一种圆圆的小浆果,豌豆粒般大小,黑紫色,口感味道与葡萄相似,一嘟噜、一嘟噜挂在叶子下面,好看又好吃,我们就叫它野葡萄,其实它的学名叫龙葵。摘下一粒,放进嘴里,汁液四溅,酸甜的味道充盈在唇齿间。

孩子们总觉得一粒一粒吃不过瘾,就提着一只空酒瓶子,呼朋唤友,到玉米地里找野葡萄,一粒粒放进瓶子里,装满了就模仿醉汉的样子,举起酒瓶子,一股脑地往嘴里倒,任凭圆滚滚的野葡萄在口腔里翻滚,酸甜的汁液在唇齿之间流淌,真是无比惬意、豪爽!这是我们童年吃过的最美味的水果。

不要小瞧乡村的杂草,别看它们其貌不扬,不名一文,其中还有不少中药材呢。在那个缺医少药的年代,这些随处可取,不花一分钱的草药,能为人们解除病疼。风寒头疼,掐一片野薄荷叶,贴在太阳穴上,清凉镇痛;不小心外伤出血,拔一棵刺儿菜捣碎外敷,消肿止血;我小时候得了慢性支气管炎,老中医说喝马齿笕水有效,夏日的午后,姥姥就去拔马齿笕,回家后上大锅蒸,挤出里面的汁液加入白糖,那酸酸甜甜的味道好极了。每次妹妹都噘着嘴抗议道:“二哥凭啥老喝甜水儿?”姥姥就哄她说:“你二哥喝的是苦药汤子。”可看我没有一点痛苦的表情,妹妹总是一副疑惑的样子。小伙伴们中我和小黑子认识的草药最多,深秋时节,我们结伴去池塘边采野菊花,去田间道撸车前草籽儿,去荒坡野地里挖又黄又嫩的地黄根,然后送到村里供销社代销点,能卖好几毛钱呢。再买回塑料铅笔盒、转笔刀和带香味的橡皮,准会让小伙伴们羡慕不已。

“离离原上草,一岁一枯荣,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如今,随着社会的变迁,城镇化进程加快,越来越多的人离开了乡村,涌进了拥挤狭窄的城市,只有那连天的碧草依恋着脚下的泥土,年年岁岁守护着辽阔的田野、古老的村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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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台君小狄,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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