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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从长条绿色中有白点的架黄瓜问世，黄瓜本有的奇香味永远在我口中消失了。90后以为这就是黄瓜味，是他们未吃过地地道道的地黄瓜，白色的，比架黄瓜粗，圆润，长度仅为一半。它们是爬在地上的，蔓儿一直顺地扯，远远看去，如放大了的一地蚕儿胖乎乎软鲁鲁但又一动不动。
童年里，八月十五那天，父亲要到肖家沟里买菜，那菜园是在用沟泉水浇沟里自有的一块平地上，是70年代出现的全公社不多见的水浇地菜园子，里面的品种应有尽有，韭菜、韭苔、辣子、茄子、芫荽、切莲、黄绿豆角、西红柿、小白菜、水萝卜都水淋淋的。而父亲买回来的白白的略带浅黄色的地黄瓜，咔嚓一口，吃出水来，断面上籽与酿镶嵌的均匀对称的圆形图案里，纹理清晰。有的现浅绿中的黄，皮儿略硬，但很脆，酿儿更脆，我最爱吃的还是那籽。它有冰片或薄荷似的突然出现的鲜味，但不是冰片薄荷带有药味，第一口接触，就那么出现醒悟、明目、洞察世事、开悟、顿悟、超脱的感觉都有。
营养学家说，植物果实的内汁全部吃掉才汲取了最完整营养，但汁水不一定醇香。母亲把瓜蒂瓜花轻轻切掉，就直着下刀，手指让出比眼镜片还薄的距离，刀在案板上发出空灵至极的当当声，那是黄瓜太嫩太不用力气就可切。这样的片儿揽到碟里，撒上细盐，几个手指捻过去，就不理会了，就切青辣子环儿，捣蒜泥，撕茄子什么的。忙完别的，把地黄瓜双手掬起来，用力捏着，盐杀的黄瓜水淌在碗里，一把一把这么捏过去，一大碟黄瓜片缩成了多半碟，黄瓜片蜷曲起来，薄得能照过去光，不再是水淋淋的鲜活活的。搁上青辣椒、蒜泥，铁勺倒出烫油，滋啦声中，蒜拌地黄瓜的奇香喷发出来，再与醋和青辣子结合，无法比拟的味儿冲撞着人的天性。
这养育人类一个又一个60年的土地，永远无一声言语，却能造化出如此这般的妙品，因为种子的不同，它就能生长出令人永远喜欢的仙菜来。吃这菜，总吃出激动和不解，为什么就是这种味？
不捏水调的地黄瓜，水份多，稀释了黄瓜本有的醇香。和架黄瓜一般削下调了，也没有捏了水油拨的清香。就着软油花，热蒸馍吃这捏过水的油泼地黄瓜，一大碟一个人吃完还不过瘾。但是以大盆大箱炮制，一勺一勺打给千百人，怎么样也没有只做一碟的精致味儿。
架黄瓜，仅有十分之三黄瓜味的现代黄瓜，今后人们只知道这一种黄瓜了。现代农业不会为味的正宗而不追求高产的。作者/张怀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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