北京白癜风治疗的医院哪家好 https://wapjbk.39.net/yiyuanzaixian/bjzkbdfyy/1老白始终没有出现,尽管我们等了很久。我们享用了他留下的一切:一间土屋,一园青菜,一口水井,一窖土豆。老李送来50斤新米,一袋白面。日子慵懒而平静。每天还都有新鲜鸭蛋可吃。我不止一次向你们提到,老白喂了一群鸭子,七只黑色,六只白色。鸭群早出晚归,安然无恙。有时我会挎一只柳篮,穿过甸子,到公路上去。早九点钟,一辆公共汽车从那里经过,开往百里之外的镇上。车主姓曹,年轻人,长相滑稽,老婆卖票,是个厉害角色。两人时不时拌上几句。待人却还算热情。沿途一些村子逢集。架子上挑着大红大绿的衣衫,摊子上堆着小山似廉价饰品。我穿梭于人群中,寻找能让眼睛为之一亮的好东西。比如这一篮新鲜蘑菇,雨后林中刚采来,新鲜水灵,满满一篮,才五毛钱。洗后焯过,腌在坛子里。隔天取出,从园里揪下几只青辣椒来炒,香味扑鼻。罗洋吃得满头大汗。我提醒他辣椒吃多了对嗓子不好。他置若罔闻,不仅把盘中的菜一扫而空,末了还撕下一绺馒头,在盘底蹭上两圈,油汁汪汪地丢进嘴里。吃完了,端起满满一碗水,一饮而尽。“舒服。过瘾。”他抹了抹嘴。他伸手捞过水壶,掂了掂,空的。“没水了?你等着,我去园里起点儿萝卜。”拔出萝卜带出泥。洗净再看,却是个个饱满,圆润,鲜活,水灵。选了一只略小的,浸在碗里;没有培土,只添了些水。其它的,切成二指宽的圆段,盛在深底盘子里,端进屋,摆上桌子。罗洋伸手就去抓。按住他的手笑骂:急什么!坐下来,拈起一段,用牙嗑开皮,使手一拽,一圈红皮爽爽快快就下来了。余下饱含水分的萝卜芯,递给罗洋。他接过去,并没有立刻吃掉,而是拿在手里,翻来覆去地看。我把萝卜皮一卷,扔进嘴里,咯吱,咬出声来。2萝卜抽芽快,一觉醒来,缨子已经窜的很高了。端去给罗洋看,罗洋正睡意朦胧。拌好鸭食,端进院子。鸭子立刻嘎嘎嘎围上来。它们吃饱之后,就成群结队赶往河边。没有人放养它们。有时我会赶鸭群到河边,或更远的地方。然而那情景,不像是我在放鸭,更像是鸭群在为我引路。而事实也确是如此。常常从野地带回一些金针菜,或者野百合。金针是淡黄色的,可以做汤。百合血红,花瓣生嚼起来脆甜。百合的根像蒜头,有点丑。我在园子里种了一些,开始了对野生植物的一次驯养。这让我想起我的祖先,他们驯化了牛羊,也驯化了高粱、玉米,和土地。那个时候,也许只有部落中的少女能够想到驯养野花。罗洋热衷于园中劳作。黄瓜满架。一些黄瓜已经老了,身体肥大,皮色土黄。罗洋摘下老黄瓜,镟成片,喂鸭子。空闲时间,他经常步行走访附近的村落。在那里,他受到热情的招待。他向他们学习刷马、扬麦、脱坯。一天晚饭的时候,罗洋兴冲冲的告诉我,他学会了脱坯。老李还夸他坯脱的好,方正,结实。“照这样下去,不久你就会盖起一座房子。”我抱臂倚在门框上,笑着对他说。罗洋很兴奋:“对啊,以后我也要脱坯,盖房子。垒一间结实的房子,比老白这一间还要结实。”3是的,我应该向你们讲述罗洋,尽管,事实上,我对他的了解几近于空白。我们在火车上相遇。我就读于一所大学的民俗学专业,来这里是为了收集民谣;他则漫无目的。这是个奇怪的人,常常买上一张去往终点站的车票,然后稀里糊涂地在某个无名小站下车。车近林甸地区,窗外闪过大片绿色。我讲起老白,讲起老白的房子,鸭子。讲起在那场洪水中,老白带着七只黑鸭子,七只白鸭子转移到一个高地村庄。在那里,一只白鸭子被端上主人家的餐桌。车停林甸。罗洋抓住我的胳臂:带我去看老白。老白始终没有出现,尽管我们等了很久。我们享用了他留下的一切。4暮色渐晚。站在河岸上。夕阳一跳一跳隐入地平线。蚊虫渐渐多起来。这些夜的精灵,追逐光与鲜血。朝鸭群唤了几声,它们很听话,陆续爬上岸。晚风吹过,裙裾在风中飘扬。飘起的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歌声。“秋风里有人在哭泣,冬雪里有人在叹息,我的爱人呐,你是我永远等待的春天。”鸭子在前面歪歪斜斜地赶路,我在后面尾随。远远望见罗洋倚在栅门上。“晚饭吃什么?”“老李送来两条鱼。”“坛子里还有腌蘑菇,取出来炖鱼正合适。今天过开斋节!”罗洋答道:“好,我这就去胣鱼。”6我常常睡不着觉。看月亮从东天游到西天。后半夜终于困了。有一次,梦到了老白,他说,他要找到一条大河,要顺着大河往西走,要进入一个盆地。那个时候,我们坐在海边。码头上有废弃的帆船,有船的龙骨。天空蓝而明媚。醒来时,罗洋已经睡熟了。像个小孩子一样,怀里紧紧抱着我的胳膊,额上泌出细细的汗珠。我给他擦汗,他却忽然睁开眼睛,抓住我的另一只手。我说,我做了梦,梦到老白,他要往西走。我说,有一天,你也会走掉,我也会走掉。罗洋翻身盖住我。7这里,是你的蒙古包,你的清真寺,你的罗马教堂,淹没在我十指的丛林。这是你的灯塔,旗帜,是你的名字,小小的灯火。这是你的平沙漠漠,白雪皑皑。这是池塘,绿洲,是岸芷汀兰。这里,这里,是河套平原,套马之川,是低低的山涧,流水淙淙,一匹印地安小马,垂下长长的鬃毛,在这里,饮水食盐。8民俗里七月不动针线,怕伤了龙眼,降不下雨水。我们来得晚,七月末才来,八月里就开始拆洗被褥。隔天飞针走线缝被子。罗洋在园子里下菜。长豆角,扁豆角,油豆角。一篮子又一篮子,堆了一地。开水焯过,屋顶上晒干,装了一口袋。一部分,切丝,也用开水烫一下,和青椒丝,一起腌在坛子里。“冬天来的话,咸豆角丝,多洗几遍,去掉盐分,炒起来很好吃。”茄子。篦子上蒸了,划开,抹进去盐粒、蒜蓉,坛子里摆好。鸭蛋,洗干净,码在坛子里。一百只鸭蛋四斤盐,开水化开,冷凉以后,浇在坛子里。“什么时候走?”“明天。”“以后会回来?”“难说。也许就不回来了。”9早上起来。鸭子死了一地。扒开眼睛看看。是鸭瘟。“埋了吧。离水源远点儿。”初稿预览时标签不可点收录于话题#个上一篇下一篇